7月17日,浙江湖州市德清县“百校千企万岗”招聘会现场。图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卢锋分析,国内16~24岁青年求职群体绝大部分是各类学校毕业生,这意味着劳动供给或岗位需求在毕业季前后密集增加,对青年就业造成“泄洪效应”压力。
但如果从整体上看,城镇调查失业率升高的趋势已经得到了扭转。4月份城镇调查失业率升至6.1%,随着疫情防控形势向好,从5月份开始,城镇调查失业率连续两个月下降,5月份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9%,比4月下降0.2个百分点,6月份进一步降至5.5%。国际统计局认为,“随着经济恢复,稳就业政策显效,二季度我国就业形势总体呈现改善趋势。”
“6月就业形势较4、5月好转,但稳就业任务依然繁重。”7月13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部署加力稳岗拓岗的政策举措,确保就业大局稳定,会议再次释放出“就业优先”的信号。
尽快复苏服务业才能提升就业
林智钧是江苏常州一家园林机械生产与外贸企业老板,他的扩产计划因疫情搁浅了,相应的增岗扩招也只能按下暂停键。
不过,林智钧今年招工时却遇到更多年轻应聘者。仅5、6、7三个月就面试了七八个90后,以前一年到头都招不到一个年轻工人。他猜测和上半年一线城市接连出现疫情有关,大城市服务业遭受打击,让一部分年轻人流向了制造业工厂。
上海4月暴发疫情后,餐饮停止堂食,服务人员大多困在出租屋里,每月只能拿到一两千块的基本工资。相比之下,林智钧工厂开出的工资诱惑十足,平均30~35元/小时,上班时间弹性,工人收入跟着订单量走,成熟焊工月入1万元以上。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劳动力不断从制造业流向服务业。上海财经大学教授、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原司长盛松成介绍,中国服务业在GDP当中的占比基本逐年上升,服务业就业人数占比也从1978年的12.2%上升到2021年的48%。也就是说,到2021年,每100个就业人口中就有48人从事服务业。随着中国经济转型发展,大量年轻人加入服务业,比如IT、金融、旅游、餐饮、酒店、快递等行业。
以旅游业为例,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于2018年12月发布的《2017年中国旅游业统计公报》显示,旅游业直接带动就业人数达2825万人,直接和间接带动的就业人数达7990万人,占全国就业总人口的10.28%。
但疫情三年来,旅游业创造的大量就业岗位正在流失。全联旅游业商会等机构今年2月发布的《疫情期间旅游业失业专项调研报告》显示,旅游从业者目前稳定就业的仅占13.8%,失业比重高达68.1%,六成以上的从业人员失业时间已超过1年。
6月30日,务工人员在湖北襄阳市云湾社区“零工驿站”查看招聘信息。图/新华 自去年11月3日起到今年6月,黄山阳光假日国际旅游有限公司负责人陈四华经历了疫情以来最长的一次停工。随着出入境旅游的暂停,作为重要消费场景的节假日,几乎成为行业“回血”的唯一契机。但由于上半年各大城市接连出现疫情,今年“五一”成了营收最为惨淡的黄金周。文化部和旅游部数据中心测算,2022年“五一”期间,国内旅游出游人次同比减少30%,国内旅游收入646.8亿元,同比减少42.9%,仅恢复到疫情前的四成。 5月底,跨省旅游“熔断”机制的范围从省级下调至县级,旅游市场从6月开始逐渐恢复生机。陈四华筹备了一场近千人的省内游计划,结果6月26日安徽北部泗县突现疫情,五百多公里外的黄山再次受到波及。 生意难做,陈四华拿出家底也只够员工保险和基本工资。很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转行开滴滴、送外卖,两年换了五六份工作。不算专职导游,陈四华旅行社的业务人员从疫情前的五十多人,缩减到三十来人,到现在只剩10人。 对旅游行业而言,人员开支是最大的成本支出之一,要想在行业低谷期活下去,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控制人力成本。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劳动与就业研究室主任曲玥分析,小微企业近期“少招人”,一方面因为疫情期间经营困难,另一方面也因疫情反复导致市场主体对未来预期不稳,不敢放开手脚、积极恢复生产活力。 “服务业受疫情冲击很大,甚至超过制造业。”盛松成在7月6日的“2022中国宏观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年中报告”中分析,今年3——5月,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分别是49.5%、47.4%、49.6%,服务业活动指数是46.1%、40%和46.7%,服务业比制造业低了很多,尤其是4月份低了7.4个百分点,表明服务业受疫情冲击更为严重。 “失业率大幅上升原因之一是服务业已经成为吸纳就业的重要渠道。”据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2019年和2020年中国16——24岁年龄段青年从事服务业的占比均超过70%,这也是导致青年失业率上升的原因之一。 “服务业在我国国民经济中占一半,也是城镇就业稳定的基本盘和吸纳新增就业的主力军。”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刘晓光近期表示。在他看来,中央层面对服务业助企纾困给出了更加明确的信号。今年年初,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多部门出台《关于促进服务业领域困难行业恢复发展的若干政策》,提出43条精准帮扶措施。国务院5月份推出稳经济一揽子政策举措,部署对文化旅游、餐饮住宿等困难行业给予更大力度支持。 刘晓光判断,随着近期疫情因素逐渐消退、宏观政策刺激力度加大,服务业拐点已经到来,我国经济运行的底部也将充分显现,对于缓解就业压力将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人们总是向往远方的,我相信疫情过后旅游业一定会反弹。”不过,陈四华也表示,到时她会优先解决老员工就业问题,既是出于人情考虑,也因为成手业务熟练,综合效益更高,她还有一点“私心”,不想在行业低谷期招新人,打击了年轻人对旅游业发展的信心。 盘活“小厂”就业池 华南某高校2022届毕业生周毅在一位同班同学的帮助下,拿到了一家游戏公司的5000元毁约赔偿。而那位同学之前刚被小鹏汽车毁约,成了那批被毁约的二十多名应届生中的一员。 5月20日,小鹏汽车发文回应:由于部分部门岗位调整与绩效优化,涉及了少量应届毕业生和相关员工的调整。在职场社交平台脉脉上,不少已经签好三方协议的应届生晒出被毁约的通知截图,理由大多是“业务架构进行调整导致公司没有相关匹配的岗位”。据不完全统计,新能源车企理想、小鹏,以及有赞、转转、虎牙、马蜂窝、北森等多家互联网企业均被曝出毁约应届生的消息。 2021年以来,新能源汽车行业迎来了蓬勃发展。有数据显示,相关车企对于相关专业人才需求也随之增长。猎聘推出《2022Q1中高端人才就业趋势大数据报告》显示,2022年一季度,新能源/电动汽车新发岗位的增长位居第二,为120.09%。 “互联网行业裁员消息多,我不敢去,才选择新能源车企,谁知道理想汽车会毁约。”这是众多被“造车新势力”毁约者共同的疑问。有媒体统计发现,“蔚小理”三大新势力车企员工数量在过去一年暴增。截至2021年末,理想汽车员工总数增至11901人,较上年同期增加7720人,同比增加近185%;蔚来汽车员工总数增至15204人,较上年同期增加7441人,同比增加96%;小鹏员工总人数为13978人,较上年同期增加8714,同比增长171%。 但2022年,新势力不仅面临疫情对供应链的冲击,还要面临传统车企电动化转型的围追堵截,岗位需求开始明显收缩。也有猎头表示,许多造车新势力裁撤的都是边缘或者替代性比较强的部门,对能够融通传统造车、IT以及通信技术的高端人才的招聘的需求仍十分旺盛。 精简人员构成的趋势下,导致释放出来的新岗位竞争更加“内卷”,在互联网“大厂”表现更为明显。资深互联网猎头申小飞分析,在行业发展整体趋缓的大背景下,各家公司将更为聚焦在自己的主营业务和未来发展看好的业务线。反之,边缘业务、创新业务、投入多却不赚钱的业务线或将面临被砍的命运。公司结构调整投射到裁员层面,被优化的员工通常有两类,一是年薪三五百万元的高T(高级别技术研发岗),另一类则是赔偿成本低的职场新人。
3月29日,辽宁沈阳市,东北大学的老师为学生提供线上一对一职业发展咨询。图/新华 应届生们的竞争压力并不限于同期毕业的高校学生,申小飞指出,还有预计超过百万的留学归国人员。猎聘发布的《2022海外应届留学生就业竞争力洞察报告》指出,留学生偏爱大厂胜过外企,同时,互联网行业优先考虑留学生的情况在各行业中最为普遍,达到26.85%。 “以前大约推荐十人就能拿下一个offer,现在得推荐二十个、三十个,才有一个谈成。” 申小飞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大约从去年冬天开始,明显能感觉到了行业对中级骨干和高管职位需求的缩减。 北方一所师范院校软件工程专业本科毕业生孟屿赶上了去年秋天“最大规模校招”的末班车,但竞争异常激烈。2018年入学时,中国互联网行业仍在高速发展,每年新增人才需求240——290万人,等孟屿临近毕业时,招聘需求已然转冷,预感到行业变化的导师劝孟屿尽早准备求职。从去年春天到冬天,孟屿分三个时间段给北京21家互联网公司投去简历,进行了十几场笔试和不下一百次面试。终于在去年冬天签约,今年7月如愿入职头部大厂。 今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做好高校毕业生等青年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专门提到,设置好“红灯”“绿灯”,促进平台经济健康发展,带动更多就业。也有学者指出,要进一步发挥以数字经济、平台经济为代表的新经济形态对人才需求的牵引作用,放大其创造新岗位的积极功能。 但能幸运进入“大厂”的仍然只是少数。工业和信息化部副部长徐晓兰今年3月6日曾介绍,截至2021年末,全国企业的数量达到4842万户,99%以上是中小企业。从吸纳能力看,中小企业提供了80%以上的城镇就业岗位。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就业研究所所长曾湘泉认为,解决应届生就业问题,要进一步研究如何提升中小企业的岗位创造能力,创造更多适合大学生的、高质量的就业岗位。 曾湘泉7月初在北京的一个论坛介绍,通过对天眼查数据分析后发现,去年小微企业注册注销比为0.88,首次破1,这意味着倒闭的小微企业超过了新注册企业数量。在全部市场主体中,小微企业今年3月的注销数量占比达到了94.1%,说明在经济遭受严重冲击的当下,中小企业就业市场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另一组数据也能说明问题。6月份,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为50.2%,比上月上升0.6个百分点,重回临界点以上,制造业恢复性扩张。不过,从细分领域看,大型企业PMI为50.2%,比上月下降0.8个百分点,仍高于临界点;中型企业PMI为51.3%,比上月上升1.9个百分点,重回临界点以上;小型企业PMI为48.6%,比上月上升1.9个百分点,仍低于临界点。西南财经大学全球金融战略实验室主任、首席研究员方明分析,原材料库存指数和从业人员指数均低于临界点,其中,从业人员指数为48.7%,比上月上升1.1个百分点,就业仍然是最大压力,并与小型企业的收缩紧密相关。 中小企业是“稳就业”的主体,中小企业稳,就业就稳。上海财经大学校长刘元春此前撰文指出:“稳就业”如果简单地通过稳增长、稳大型企业、启动大型项目来实现,反而可能会出现“J曲线效应”,也就是说,在对企业进行救助的开始过程中,就业状况不仅没有变化,反而有所承压。 学者呼吁,稳就业政策应该更加关注中小企业并向其倾斜。今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做好高校毕业生等青年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中明确,对吸纳高校毕业生就业达到一定数量且符合相关条件的中小微企业,在安排纾困资金、提供技术改造贷款贴息时予以倾斜。各地也在研究一些能落地的“实招”,5月末,山东发出通知,截至2022年12月31日,对招用毕业年度高校毕业生并签订1年以上劳动合同的中小微企业,给予1000元/人一次性吸纳就业补贴。对小微企业招用毕业年度和离校2年内未就业高校毕业生的,全额补贴企业实际缴纳的社会保险费。 “对于小微企业的救助力度,不能因为外部冲击增量减弱就减少它,而是要持续地进行加码。”刘元春指出,希望未来在一些新的路径上,针对目前就业的一些核心问题,进一步进行加码,政策更加精确。 更加重视解决“摩擦性失业” 摩擦性失业现一般被认为是临时性失业,但在当下却需要更加被重视。 一位从业6年多的科技互联网公司Hr向《中国新闻周刊》透露,以往每年校招的主要竞争对手是大厂,今年则是和考研、考公抢人才。另据前程无忧发布的《2021中国重点大学应届毕业生求职状况报告》,疫情不确定性让更多毕业生产生求稳心理,受访的211或985高校毕业生中,近八成学生将“最愿意工作的企业”首选投给了国有企业。 对青年就业问题,中央和地方的关注度在持续增加,政策端也在不断加码,硬核措施包括鼓励国有企业招聘应届高校毕业生、支持中小微企业更多吸纳高校毕业生就业并给予一定补贴和税费减免,支持高校毕业生自主创业并给予创业补贴等等。 5月末,上海市11个部门联合下发《关于做好2022年上海市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动员在沪央企、市属和区属国企,扩大招聘规模。其中,市属和区属国企要在年度招聘计划中,继续保持安排不低于50%的就业岗位,面向本市高校毕业生定向招聘。事业单位招录应届毕业生计划总量,不低于2021年。山东也明确提出2022年度省属国有企业力争拿出60%的岗位面向高校毕业生招聘。 不过,据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卢锋估算,今年公务员和企事业单位能提供的就业岗位占比约20%。 后疫情时代中国青年“慢就业”现象日益凸显,更需要被关注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信息中心主办刊物《信息与分析》的一篇文章分析,这一现象一方面与家庭的支持和青年自身价值取向有关,另一方面,受到疫情的助推,宏观经济发展放缓,用人需求收缩,青年就业压力明显加大,由于难以在短期内寻找到合适的工作,一部分青年被迫选择了“慢就业”“缓就业”的方式。 “以专业门槛高、更新换代速度飞快的软件工程专业来说,应届毕业生如果先到其他行业工作,等形势好了再转回本行的可能性极低。”孟屿解释说,转行几年基本就和专业脱轨了,对仍希望留在行业内的学生来说,基本只剩考研一条路。 毕业生继续攻读更高学历,实质上是延缓了走向工作岗位的时间,但最终还是要走向就业。“一些起到缓释作用的短期治标举措对青年就业群体有比较好的效果。”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劳动与就业研究室主任曲玥分析,例如基层社区增设志愿者岗位、学校继续为毕业生保留一段时间自习室、阅览室的使用权限等措施,一定程度上帮助学生缓解步入社会的焦虑,给学生提供一些体面的、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帮助学生调整找工作的积极心态,随着更长期的经济大环境的恢复,就业岗位增加,找到自己合适的工作。 “旅游管理类专业毕业生属于管理学大类,暂时不一定非得在旅游行业就业,其就业取决于宏观经济形势。”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旅游学院教授钟永德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长远来看,疫情对旅游行业的影响是暂时的。中短途旅游、研学旅游、酒店业在地消费也能吸纳一定程度的毕业生。为此,学校层面要有宽基础的人才培养方案,全体教职员工也要为毕业生就业广开渠道,同时,帮助学生树立理性就业观。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旅游学院的毕业生在近三年的就业状况整体上处于本科毕业生的中上水平,2020届和2021届本科毕业生的就业率分别达到95%和89%,2022届还在统计中。 “整个暑期,毕业生都还在找工作的过程中,由此产生的摩擦型失业只是暂时的。”曲玥认为,对毕业生来说,更深层次的就业难题是结构性问题,学生受教育水平越高,知识构成与人力资本构成越丰富,但却不一定与当前经济发展的实际需求相匹配。 这也是林智钧发愁的问题,虽然今年来应聘的年轻工人多,但留下的却很少。年轻人虽然受教育水平比一代农民工略高,但吃不消工业制造的辛苦,往往技术证书还没考下来就走了,现在厂里仍有两三个岗位空缺。 今年5月底,国务院推出“稳经济”的一揽子政策措施,包括6大方面33项,在加大稳岗支持力度上提出,企业招用毕业年度高校毕业生,签订劳动合同并参加失业保险的,可按每人不超过1500元的标准,发放一次性扩岗补助。具体补助标准由各省份确定,与一次性吸纳就业补贴不重复享受,政策执行期限至今年底。 林智钧去年享受到了“缓交保险”的政策优惠,减轻了部分经营压力。今年6月,公司收到一笔2000元的稳岗补贴,“象征意义比实际作用大。”林智钧说,今年新政策落地还需要一些时间。 要降低青年失业率,最关键的还在于稳增长。要高效统筹好疫情防控与经济发展,将各项稳增长措施切实落实到位。 7月13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指出,稳就业任务依然繁重,要坚持就业优先,以发展促就业,以稳就业支撑经济加快恢复。第一就是继续以保市场主体稳就业,持续落实助企纾困政策,打通落实堵点,实行社保费缓缴、稳岗返还等打包办理。其次,用更多用市场化社会化办法增岗位。更要抓好高校毕业生、农民工等就业,落实已确定的拓展毕业生就业渠道政策,出台政策支持服务外包产业吸纳毕业生,对未就业毕业生“一人一策”不断线帮扶。 周毅自从被毁约后,已经投了70多份简历,他计划先找一份游戏交互设计相关工作,为以后从事web3.0等新兴行业做准备。孟屿不敢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大厂的承诺上。“我是组内最年轻便宜的劳动力,被裁的可能性极小,但也不是没有。”眼看身边就有在试用期被解约的朋友,孟屿已经开始重新刷题,为未来做好两手打算。 “在宏观政策和结构性调整办法之外,年轻人也要调整自身找工作的心态,不是非要一步到位,可以分步实现自己的工作预期。”卢锋建议说,年轻人要先接触社会、接触企业,通过积累经验,让自己成为成熟劳动者,从而改变自己的就业状态。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林智钧、2022届毕业生均为化名)